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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1章:儒学正宗

第141章:儒学正宗 (第1/2页)

在建筑规格上,《周礼》规定天子五门、诸侯三门,象征着尊崇礼序。五门分别是皋门、库门、雉门、应门、路门。诸侯王的府邸与天子相比,少了库门和雉门。天子及诸侯王皆有三朝,分别是外朝、治朝、燕朝,每一朝都有一组代表性建筑群落。
  
  隋朝在大兴宫时严格遵照这个规则,只不过诸侯王的王府实则只有三门两朝,三门是规定的皋门、应门、路门,两朝则是外朝、治朝;像卫王府的外朝就是正殿玄武殿、治朝是次殿英武殿;至于规定中燕朝则缩到后苑中的明德殿,从这里开始,已是家眷的居所,一般人自然进不去了,所以燕朝在王府只是一个象征,而代表燕朝的明德殿也沦为一个巨大的书房。
  
  由于王府没有什么重大庆典,所以代表外朝的主殿玄武殿沦为了摆设,真正有用并用来办公的主殿两边偏殿,而规定中用来处理日常事务的英武殿的作用进一步弱化,成了接待亲信、贵客之所。
  
  不仅卫王府这般,便是其他亲王、郡王府、国公府也是这般,这不是大家刻意规避什么,而是出于方便、实用等因素来考虑。
  
  英武殿建筑群落西边的宽敞庭院里,有一道连绵起伏的山势,上面名贵花木繁茂,松柏银杏数十株、翠竹千竿,山下绿水环绕,有一个地势较低的地方有八角凉亭一座。
  
  凉亭旁边有一条水势湍急的溪流,一辆被水力催动的水车一圈圈地旋转着,一个个竹筒循环往复的把溪水浇在一个凌空高架的木槽之上,溪水沿着木槽浇在凉亭伞形房顶,再向四面八方蔓延开来,然后如幕布一般从雨檐各个方向落下,除了挂着木槽的正面,其他各个方位都形成了晶莹剔透的雨帘,使亭内异常凉爽,气温和惨遭秋老虎袭击的亭外迥然有异。
  
  这是能工巧匠用来避暑的智慧结晶,几乎每个权贵人家都有;而占地数百亩的卫王府就有十多座;若是遇到实在炎热的天气,杨集都会在后苑的凉亭睡觉。
  
  英武殿这一座凉亭,现在是杨集白天办公、午休之所。
  
  亭内悬挂着名贵香料、木材制作的香珠串,以及茉莉和素馨等香花穿成的香包长络,这些香珠和香花串成的帘子可以阻挡蚊蝇,随风又能送来阵阵香气,令人心旷神怡。
  
  第二天巳时末,杨集在亭内挥毫泼墨,十分无聊的写了一幅字,内容是:“吏不畏吾严而畏吾廉,民不服吾能而服吾公。廉则吏不敢慢,公则民不敢欺。公生明,廉生威。”
  
  书案之前,李大亮一脸肃穆的看看这幅名为《官箴》的字,字体是杨集最擅长的赵孟頫那笔“赵体”,这种字体遒媚秀逸、结体严整,字体介于行书楷书之间,显得流美动人,又不失庄重温厚,每个字都有一种笔圆架方、行云流水的笔意,可谓笔笔独到、字字美妙。而《官箴》的内容更是字字警策、句句药石。它诠释了官员最重要的公正、廉洁根本之道。
  
  短短三十六个字构成的内容,令李大亮从中陡然顿悟,慨然道:“公子这《官箴》看似简单、实则极难,理解容易,但是想要做到却是不易。只因做一个好官,仅仅在于公正、廉洁而已。可是如果把七情六欲、万千种私心杂念一一算上,却又很少有人做到六亲不认。”
  
  “我相信你能做到,若是喜欢,就拿去吧。”杨集嘿嘿一笑,史上的李大亮被人拿去和李靖、李绩并举,可见这位名声不彰的名将,实际发挥的作用相当大,远非他低调的名声可比。
  
  他的功绩自不必多说,而令杨集最敬佩的还是李大亮的公正清廉、大公无私,他在当凉州都督之时逮住了准备西行的玄奘;不管玄奘讲菩萨托梦、佛祖显灵、佛法无边,还是煽情的说中原佛法错乱、教派林立、争论不断以及自己的弘誓大愿,但是李大亮李一概不作理会,勒令玄奘停止西行、立刻返回大兴(长安),不然以通敌罪论处,最后逼得玄奘只好偷渡出国,走最为艰险的道路。
  
  李大亮去世后,家人为他穿衣入棺时,却发现家里拿不出一块珠玉给他含在嘴里,只能放五斛米、三十端布。
  
  李大亮之清廉,与魏徵不相上下,但因为魏徵有相互成就的“人镜”加成,导致清廉之名远远超过李大亮。
  
  “多谢公子劝勉,卑职回去便将这幅字裱装起来,挂在书房之中。”李大亮喜滋滋的说道。
  
  “共勉共勉!”杨集哈哈一笑,又说道:“其实公平公正廉洁只是好的一方面,但其实也有不好的一面。”
  
  李大亮愕然道:“公平、公正、廉洁哪有不好的地方?”
  
  “公平、公正、廉洁好是好,却也令一些官员滋生了爱惜羽毛的思想,信奉起了多做多错、少做少错、不做不错的准则,这种官员在地方上碌碌无为、占着茅坑不拉屎,对地方的危害比贪官还要大。”
  
  “公子之见,我不敢苟同。”李大亮摇头说道:“贪官乃是国之蠹虫,因其倾覆的古之王朝甚多,人人得而诛之!而清官廉洁奉公,实乃万民之福祉,公子岂能本末倒置、不辨是非?”
  
  杨集轻描淡写的说道:“亮崽,你还小,不懂世道之艰险。这世道也不是你所想象中的非黑即白,这里面充盈太多黑白不分的肮脏的灰色地带。”
  
  “公子,我已经十八了,请你以后叫我大名,别再叫我亮崽了。”李大亮严肃的纠正。
  
  “好的亮崽。”杨集表示记住了。
  
  李大亮点了点头,也没意识到杨集这话的歧义,他问道:“公子,为什么你认为爱惜羽毛、无所作为的清官,不如贪墨恶劣的贪官对百姓有益?”
  
  “世间没有绝对的善恶好坏,也没有绝对的是非黑白。有时好心可以办坏事,而坏人也并非一无是处。”杨集说道:“不作为的清官什么事都不做,没有帮助百姓创造收益,没有帮助百姓赚到一文钱;而贪官污吏愿意做事,因为只有百姓富了,他才可以贪污,比如,他帮百姓创造了十文钱,自己贪走了七文,百姓手中还有三文。那么问题出现了,你说百姓喜欢带他们受苦的清官,还是喜欢这个帮他们创造三文收益的贪官?”
  
  “???”李大亮听得有些神经错乱了。
  
  杨集摇了摇头,这点的确令人唏嘘,再说下去,就有教坏大清官的嫌疑了。
  
  李大亮还欲和杨集争论“不作为清官和贪官问题”,门口却来了个俏生生的张出尘,禀报道:“公子,有客到访。”
  
  认识杨集的人,称呼方式各异,皇族的长辈和年长的同辈叫他小名,小的叫“阿兄”、晚辈叫“阿叔/王叔”;在府中,像公孙桓和李大亮等亲近之人称他为“公子”、稍远一点则他为“殿下”、门子之类的则称他为“大王”、外人称他为“大王/卫王”。而张出尘这些新来的武婢,因为被安置在后苑,也跟着其他婢女叫起了“公子”。
  
  杨集没有把这些乱七八糟的称呼放在心上,只要不是骂人即可,听说有客来访,便问道:“谁来了?”
  
  张出尘将一份名帖递上,说道:“信都人士刘焯。”
  
  杨集大喜道:“速速有请!”
  
  刘焯是大隋的经学大师,和凉州士曹刘炫并称“二刘”,“二刘”不是只会儒学经典的儒士,而是精通百家之学的天才大师,儒学上学术著作,不过是他们为了生存而弄出来的东西罢了。
  
  这两人聪明得不像人,尤其是刘炫,能在左手画方、右手画圆之余,同时还可以口诵、目数、耳听,这种本事,夸张得连不话像的武侠中的周伯通、郭靖、小龙女都不如。也是因为两人是寒士,如果生在五姓七宗等等士族,早就被吹捧成大隋神圣了。
  
  两人出身低、学识高、阅历广,本身就为世家门阀吹捧出来的大师所妒,然而“二刘”并没有向这些“大儒”屈服,一直坚持自己正确的主张,他们在经学辩论会上,总是以丰富学识、真知灼见,弄得各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“伪大儒”丑态毕露,是以惨遭各路背景深厚的“大儒”封杀。
  
  那些人不仅不认同“二刘”,还通过家族势力、遍布天下的追随者将“二刘”抹黑成品行败坏、丧尽天良、十恶不赦之徒,最终使“二刘”官位丢了、名声也臭了。
  
  但是这不代表杨坚就放弃“二刘”,他先把刘炫任命为凉州士曹,后来又把刘焯任命为太史司史、云骑尉。
  
  刘焯在众多常识之中,尤其精擅天文学,他发现历法多存谬误,多次建议修改,并创出《皇极历》,首次以太阳视运动的不均性,创立“等间距二次内插法公式”来计算日、月、五星的运行速度。这比以前诸历精密。“定朔法”、“定气法”也是他的创作。
  
  这些天文观点和《皇极历》在史上享有极有地位的天文巨著,但是现在,却因为和太史令张胄玄的观点相左而被排斥,而坚持自己主张的刘焯,不出意料的再次不容于群,又被罢黜了。
  
  刘焯又一次败给了官场、败给了世道,他现在不但心灰意冷,而且身体也十分虚弱,因为他家穷得马上断粮了,吃的饭都是淡得可见碗底的粥。
  
  这次登门造访,并不是对仕途还有念想,也不是混饭吃,而是希望杨集帮他把学术著作带去凉州,送给志同道合的知己好友刘炫。
  
  当然了,他心中也不指望杨集会接见臭名远扬的自己,然而意外的是杨集竟然请他入府。
  
  刘焯今年五十九,头发花白,穿着一身浆洗失色发白的麻衣,在张出尘的引领下来到了凉亭,行礼道:“草民参见大王。”
  
  “刘先生免礼,请坐!”杨集肃手示意。
  
  “谢大王!”刘焯坐了下来。
  
  杨集目光锐利,在刘焯坐下时,一眼就看到他脱了线的旧靴子,而且上面还打了很多补丁,刘焯心中一窘,抱拳苦笑道:“非是草民轻率不庄重,而是另一双靴子洗了未干,只好穿这旧靴,请大王恕罪。”
  
  客人的衣着是否好坏、是否得体,代表了客人对主人的尊敬轻重与否,所以刘焯才这么说。
  
  “无妨无妨!”杨集心中叹息,刘焯好歹是太史司史,而且还有一个文散官云都尉,虽然两者都不高,可是加起来的话,每年也有不算低的俸禄,怎么这么落魄?
  
  刘焯也知说不过去,叹息道:“家中虽有均田,但这两年收成不好,又不忍心逼迫佃户,再加上草民好书,俸禄几乎都花在书铺里去了,哎!说来当然是难为情的。”
  
  杨集听得肃然起敬,安慰道:“但凡是人,都有自己不如意的时候,先生也不必难为情;以先生的才华,想挣钱养家还不容易?只要收徒授课,即可解决这个问题。这并非是先生没有赚钱的能力,而是不愿罢了。”
  
  “不瞒大王,草民这次被罢职,便打算回乡授徒于闾里,致力于育人和著述。”刘焯沉吟一下,又问道:“大王,不知光伯贤弟(刘炫字光伯)现在怎么样了?”
  
  “他现在担任凉州总管府士曹,而圣人为了教化羌人等种族,让我在凉州兴办官学,推广汉学,所以我准备让刘士曹兼任凉州官学祭酒之职。”
  
  杨集说到这里,便向刘焯说道:“只是他事务比较繁忙,且万事开头难,以一人之力恐怕很难忙得过来,我想从京城带几名夫子过去帮忙,但一时又没有好人选。先生如今闲赋在家,不如就随我去凉州好了,这样既能与刘士曹一起完善经典,又能育人著述,可谓是一举两得。”
  
  刘焯听得怦然心动,但沉吟片刻,还了摇了摇头,苦笑道:“大王好意,草民心领、也很心动。可是这职务,草民却是万万担不得的。”
  
  说着,他把带来的方方正正大包裹放在一边,说道:“草民这些年对《九章算术》、《周髀算经》、《七曜历书》等涉及日月运行、山川地理的著作进行研究,编出了《稽极》、《历书》;还根据各派学说,整理出《五经述议》,恳请大王交待光伯贤弟,让他闲暇之余,代为斧正。”
  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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